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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赴约钱报读书会,张炜用近半世纪赶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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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张瑾华通讯员郑秋明

张炜近影。

“我们相约大雪天来河边/带上那双滑冰鞋/穿上紫红色连体套头衫/一瓶烈酒和一捧煮花生/纷纷扬扬,雪下得真大/微风一吹像白色焰火/幽暗的玻璃后面那些小眼睛/看一个落落寡欢的人/抿着嘴唇来回踱步,坐下/慢慢享受节日般的绽放······”

4月25日,春风沉醉的西湖夜,宝石山上的纯真年代书吧,读诗的声音响起,诗歌亮起。当代文学最重要的作家之一张炜携新书长诗集《不践约书》做客钱报读书会,“纯真年代,践诗之约”,与嘉宾著名作家艾伟、刚刚获得年度春风金翻译家奖的刘楠祺、诗人赵思运、泉子等,共同回顾和品味年至年,一个数十年如一日钟情于诗神的“诗歌的“终身之约”。

现场反响也为这一场诗歌盛宴而热烈。仲春之日,在春风悦读盛典的第二天,这场盛大的诗歌约会,诗人、作家、诗歌评论家和读者齐聚一堂,交流分享各自阅读《不践约书》的感受。

一位喜爱张炜作品的女中学生,还当场画了一幅张炜的人物速写,现场送给了这位她崇拜的大作家。

小姑娘画的张炜肖像。

关于张炜近50年的对诗神的崇拜之旅,关于现代文学诗歌对古典汉语诗歌传统的继承,诗歌传统的断裂和对西方的学习借鉴,关于“不践约”的内涵与外延,嘉宾们充分展开讨论,因《不践约书》这部具有开拓意义的长诗力作立意宽阔高远,整个分享会现场充满思想、诗性、智性碰撞。

在这部作品中,张炜以爱情为呈现线索,作家调动人文、思想、历史、哲学、文学、艺术等综合手段,以强大的精神背景和调动超出常人的写作能量,打造出的一个具有巨大冲击力的复合性诗歌文本,可以视为其代表作《古船》《九月寓言》《你在高原》的立体全方位覆盖性诗意呈现。

长诗分为52节,是向一个视为知己的爱人的倾诉,一次精神告白,基于当下的回忆,逆时间之流任意回溯,来表达一个人在一个复杂多变的时代的探寻和追问。张炜的长诗一如浑厚而宏阔的交响乐,时空大开大合,意象丰富,气势磅礴,节奏鲜明而又充满悠长的韵致,抒发对自然、人生和家园的爱与眷恋。

著名作家、浙江省作协主席艾伟从对张炜作家身份认知谈起:“张炜先生是中国作家中极富思想能力的作家之一,除了虚构类作品,他还有大量的思想随笔,并且也是个诗人。虽然写小说的人经常被统称为作家,但事实上,写小说的人可以分二类,一类像鲁迅这样的,我称之为作家,不光写故事,还背负了一个知识分子的身份;一类我称之为小说家,他们知识分子气息比较淡,通常专注于小说的艺术性和专业性,他们往往会选择隐藏自己的知识份子立场。我觉得张炜是作家,他有个自洽的精神体系,他是高山一样的存在,也是一个唐吉诃德英雄般的存在。他写作的体量如此巨大,不断讲述时代文明发展的忧虑,以及他所坚守的净土的向往,这一切是张炜老师给我们这个时代划出一条非常明亮的界限,随着时光推移,我们将越来越看清他的价值,关乎我们的生活、思想,历史以及当下。”

翻译家刘楠祺是法国诗人波德莱尔的译者,由其翻译出版的法国后现代主义大师埃德蒙·雅贝斯《问题之书》广受读者好评,日前刚获年度春风悦读榜“金翻译家”奖。他以一位非常熟悉西方诗歌经典又有深厚古典文学功底的眼光来看这部诗集《不践约书》:“第一章我就被震撼了。‘你怀揣一束焦干的紫罗兰/手持一只丑拙的木雕糖罐/两人怎样度过启蒙的日子/仰躺在金闪闪的野麦草上/听夏天的青蛙在歌唱/无边无际的银晖飘飘洒洒/我们做游戏,对歌,吵一点架’……从孔老夫子、董仲舒之后,中国的神话传统断掉了,我很久以来始终认为如果没有神话传统是写不出长诗的,因为西方的长诗都有神话的、宗教的传统,艾略特的《荒原》讲的就是一个神话。但张炜老师这部长诗读完以后,我很感动,因为张炜老师在我们五千年的历史中找到了长诗的根,让我觉得中国的长诗完全可以在历史中找到支点。这部长诗在历史中往来穿梭、循环往复、跳跃不止,历史性、现代性融入其中。这种跳跃过程中的激荡的感觉,颠覆了我对中国人难写长诗的概念。第二个感觉是这部长诗特别静,特别纯,越读越静,心中一片澄明。感觉他一点都不会受到世俗污染,守得住自己的底线,加上他在历史中寻根,在长诗中寻找现代性,这和张炜老师所遵循的文学精神的崇高性是分不开的。我佩服他的人,也佩服他的诗。”

上半场嘉宾。

钱报读书会现场,下半场嘉宾。

“这本书后记是张杰和张炜的对话,说到《不践约书》的‘约’意味着爱情之约、历史之约、现实之约等等,书名又叫‘不践约’,作为读者,你会怎么读?”关于书名,主持人现场提问,同为诗人的赵思运怎么理解。

“践约是一种理想形态,但很多时候人生的理想形态是受阻的,更多是不践约,我觉得这是一种历史宿命论的感觉。有哪些类型的不践约?很多说法,比如爱情的不践约、友谊的不践约,灵与肉的不践约等,本来人的肉体和灵魂的理想状态是统一的,但很多时候肉体未老先衰,我们觉得精神还很强悍,肉体已经颓败了。我觉得这个“不践约”可能是致命的。”

赵思运认为,“这本书像是中国本土个人版的《神曲》,当然但丁的《神曲》有个灵魂导师贝娅特里奇。贝娅特里奇也好,爱情以及所有的美好的东西也好,都没有践约,说明文化的、历史的、个体的宿命在里面。那么谁来拯救自己呢?当灵魂导师贝娅特里奇受阻而不践约的时候,文化的、个人的、生命的东西谁来拯救?当然要靠自己。《不践约书》里面写到了物质至上、技术主义至上的时代,自然和个体生受到的戕害,书中触目惊心的画面很多很多。我却又看到了不止一次出现上升的精神层面的东西。如第21节,第40页写道:‘升到高处俯视,看自己/陌生的清寂之躯,深皱/写满哀切委婉的离情别意/一个生机盎然的居所就此废弃’这就是升到高处俯视,写满哀戚的肉体,而他的精神仍然是一个倔强的少年。我们肉体已经衰老,灵魂还在向上升。最动人的是下面这段第88节,第89页,‘一丝丝升到高处的/是我不能悬停的声音/……只有善良的心灵陪伴爬升/从海拔为零的地方起步/那是观众席看到的高度/从枯井边缘开始/一寸一寸拉动涨满的帆/风暴中的号角已经嘶哑颤抖’……这就是内在精神不断上升,没有特娅特里奇来引领上升的时候,我自己在绝望苦难逆境中要升起一种倔强的少年的精神,‘往下看是一片浑茫漆黑无边/无法分辨泪珠和汗水/我告诉自己,并非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悲壮和荣耀/握紧一份屈辱的存根簿/这是人类古老的记账方式’我觉得这是一种个体的东西,同时个人精神的自我完善也好,升腾也好,其实也叠映人类精神的发展史。”

“不践约,不是不想践约,而是生命中太多局限,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失败者,诗人是在失败中得以凯旋的那个人”,诗人泉子这样理解。

那么《不践约书》书名是这么来的吗?张炜称赞了赵思运和泉子的解读:“这部长诗是疫情期间写的。疫情的半封闭、封闭状态,相信在座的都很有感触,很寂寞很孤独,独立无援,没有办法,前途未卜。这个时候人很容易反省自己、批评自己、总结自己。我总结个人的文学道路、生活道路,发现好多原来的想法没有实现,具有悲剧性的,一些人生打算也不可能完成。其实不光个人如此,所有人都有不能践约的遗憾。践约有时候不是想不想和有没有决心的问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人最终是难以践约的。比如我们在现实中常常定一个合约,有一条会说,当你遇到“不可抗力”的时候,可以解约。人生有大量的“不可抗力”,遇到不可抗力就不必践行。人都有一个不可突破的界限,灵魂肉体意志理想,好多人生的东西都无法践约,这都是人的悲剧。

不践约是一个常态,但不要作为我们生活当中逃遁的托辞。”

“明白了不践约的生命悲剧,更要努力去践约,做一个有约有信的人,这才是人的力量。如果大家都记住了“不可抗力”,人生最终是无约可践的,就原谅了自己,找到了一个逃遁的路口,这就太可怕了。”

翻译家刘楠祺(右)。

自张炜从《古船》开始进入广大公众视野里的严肃写作,评论也数不胜数,其中“道德理想主义”是让张炜哭笑不得的标签之一。他认为这是个巨大的误读:“几十年来,绕不过去的一个词就是‘道德理想主义’,尽管是一种褒扬,但奇了怪了,从《古船》《九月寓言》《你在高原》一路下来,可以说,都是对“理想主义”的质疑,甚至可以说厌恶伪崇高。我们的很多不幸,正缘于这种概念化和简单化。“道德理想主义”的赞许,有时候真是让我无话可说,觉得是一种冷幽默。刚才泉子、思运说得好,有人不读书,他人怎么说,就跟上贴标签。文学是语言艺术,要进入语言,不进入语言就一无所获,怎么一个标签就把一个人给框住了,太可怕了。我四十多年来执着地保持了对“道德理想主义”的质疑和追问,反讽和厌弃,可是竟然被贴上了这样的“道德理想主义”的标签,实在让人无话可说。”

“自我质疑和反讽、深入解剖所谓的‘理想主义’对我们的社会造成的悲剧,对真实、真理执着的不曾放弃的追求,当是最大的践约啊。嬉戏生活,不求甚解,一片荒芜,甚至主动毁约,这算什么人生?我们的生活如果是这样就会非常可怕。有信、有约、诚实,认真生活,每个人都需要。正常的生活被嘲讽,那还有什么意思。不践约非常残酷,对每个人都是个大命题。了解它不是为了颓丧,不是为堕落找借口,而是要生活得有力量,不甘心就这么毁约。”

现场正好有一位直言自己不贴标签的读者:“我读书可能是因为读一遍忘一遍,每遍理解都不一样。长诗读下来,感觉天马行空,不受任何时间空间约束,很像古希伯莱的箴言,比如我读到‘他们的力量和美缘于杀戮,人的道德善良化为悲凉’给我一种冲击力,我觉得你在批判当前的精英文化、伪善和掠夺,这是我的理解,只是我并没有想向你求证。”

这样的阅读理解方式,获得了张炜的称赞:“好读者有一个条件,不带成见,放空自己,进入语言的层面,获取感受。”

嘉宾刘楠祺和艾伟。

张炜从上世纪七十年代开始写诗。在气势恢弘的长篇文学作品《古船》《九月寓言》《你在高原》等之外,他袒露心迹,直言诗是他“全部个人艺术的核心”:“这个诗的引言是拉美诗人阿拉贡说的。他没有名气,马尔克斯在他的《敬诗歌》里面小小祝酒词里面说,“为伟大的美洲诗人路易斯·卡多索·阿拉贡干杯,是他将诗歌定义为,人类存在的唯一实证”。这话句太有意思了。最近我看了楠祺翻译的雅贝斯,佩服得不得了。保罗·策兰好像有这样的句子,大意是:上苍是一个巨大而空洞的无所不能的心灵,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在规定和宿命当中生活,人类所有的创造,都是一种设定。人在那个地方皱着眉头思考形而上的终极问题,苦难、真理、形而上,在一个无所不能的掌控一切的心灵面前,当然就引其发笑。但唯独诗是一种例外。什么是诗?在座的谁能回答?用一篇个字很能定义和概括吗,把诗定义一下?很难定义。但是它一定包括一个基本的东西,我想它是自由的极致。”

“当人类不光有理性,而且用了不起的感性都不能把握和掌握的那个部分,是对万事万物对天机的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地接近。人类有这样的一种能力和方向,上苍都不敢发笑。把嘲笑止住的伟大的人类的能力,生命的能力,就是诗,是“人类存在的唯一实证”,就是这样一种敬畏感。所以诗无论有多少读者,它一定是最高的一种艺术形式。我不敢说诗是中国或世界所有艺术的核心,但我敢说,诗是我个人全部文学的核心。”

读者提问。

张炜从上世纪70年代初开始写诗,自年发表寻根文学代表作《古船》起,近20多年,除创作出大量重要的长篇文学作品,投入大量时间研读中国诗学,这期间出版了五部古诗学著作,包括论著《〈楚辞〉笔记》《读〈诗经〉》《陶渊明的遗产》《也说李白与杜甫》《斑斓志》等。

谈及张炜对传统的补足,诗人泉子有着深刻的共鸣:“张炜老师是我年轻时的文学偶像,在我心目中,他是一位真正的诗人。本书里面可以看出很多知识储备,古今中外东西方,随手拈来,是人生历练不断积累与准备后的一次呈现,也带给我深深的共鸣与鼓舞。他近二十年都在不断补足传统这一课,包括对《楚辞》与《诗经》的解读。《诗经》《楚辞》是古典诗歌甚至整个汉语的源头,就像孔夫子所言,“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当我们了解张炜老师如何一路走过来,才能更好理解《不践约书》现在的分量和内容的巨大与丰厚。”

赵思运也提到了长诗中对古典文学文化原型的承继:“对于一首长诗来说,很多人特别喜欢一个词‘宏大叙事’、或者叫‘史诗’这类词,张炜老师这里面也提到了宏大叙事,指的是徐福寻求不死之药,我觉得这样界定宏大叙事很有意思,它解构了我们一说起宏大叙事就是历史呀民族呀那么大的东西,这里面落实到了徐福个人生命追求无限。我觉得这种个人对无限性的追求,生命也好,灵魂也好,肉体也好,是一个人的史诗,是一个人的宏大叙事,这个叙事更接近诗人本来的面目。关于徐福东渡这个意象,您很多小说里面都提到过,诗歌中再次出现,就有一种文化原型的味道,指向我们每个个人内在的精神需求和肉体需求。”

艾伟则指出为什么像张炜这样写出寻根文学重要作品的作家,当时就想到了拥抱曾经断裂的文化的根:“真是非常了不起,就是文化的自觉性萌芽了。在现代化过程中如何保存文化自觉根脉,张炜老师在这点上特别超前。看这本诗集的时候,他引用了那么多古典的典,比如这个“不食周黍”,又比如这个长诗的这一句,‘幽暗的玻璃后那双小眼睛’,自然想起《日瓦戈医生》相似的场景。张炜老师古今中外都通。张炜身上我还看到泥土的气息,除了现代性以及传统之间兼容之外,张炜老师生命的力量不是来自这些理念,而是来自土地。他《九月寓言》,就是关于土地的一部小说,关于生命力的一部小说,这部小说里面万物是等量齐观的,红薯是生命,男人和女人就是生命,植物是生命,所有一切都在奔跑和逃亡之中。张炜让这一切在大地上奔走,这个时候张炜特别就像一棵树,他脚上生了根,汲取大地的力量,使这棵树枝繁叶茂,这些枝叶就是他如此众多的小说,他是扎根在大地上自成风格的风流倜傥的一棵树。”

钱报读书会后合影。

翻开这部具有巨大冲击力的复合性诗歌文本,诗人赵思运有自己的解读:“这本书是对古今中外诗史打通的一个融合、集成式的东西,《皈依之路》《夜宿湾园》那两本诗集,相对比较,那两本纯粹一些,这本浑浊、混沌有序一些。这是非常可喜的一个变化。我觉得小说家里面写诗的,张炜老师是一个很纯正的诗人”。

但张炜自言《不践约书》写作的难度很大,他解释了西方叙事诗的特征和中国现代诗既与传统割裂又无法从西方汲取学习的无所依傍:“西方我们今天所了解的史诗都是叙事诗,还不是后来的“纯诗”,不是狭义的诗,是和小说差不多的有韵的文字。经历了时间等等过程,会觉得和小说不同,实际上它是广义的诗,在讲故事。《不践约书》无论如何,路径上是“狭义”的诗。给人“史诗”的印象和联想,因为里面有一点叙事的痕迹和框架,但是已经被消解了,被融化了,它不是叙事诗,不是广义的诗,难度也在这里,一首长诗要写成纯诗,是极为困难的。”

“所以这首诗看似一两万字,却非常累,因为它要解决一系列的问题。写成纯诗,它的难度、紧张感都考验诗人。另一方面,它面临的更重要的任务,就是要解决艾略特所担心的,西方纯诗发展到后来,对于词语的过分警觉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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