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吴萍
爷爷说“八一立交桥地面和天桥顶一样高”
而我们的家就住在八一立交桥下四里村那个胡同里！
那里的人都认识我，记得四五岁的时候我点着脚可以看到桌子上的饭菜，头发特别的长，辫着两个小花辫，带着个大头花。爷爷告诉我见到认识人就要打招呼，骑着我的三轮车要停下打完招呼再走。
家门口沿着马路，一个拼接的门，门的旁边有个拳头大的洞，有时候我一个人睡醒了就看着来往的人，认识的就喊住她，去告诉我奶奶一声我醒了，后来有几次醒了看不到人，赤着脚哭的嗓子沙哑了，爷爷想了个办法，把门锯了一块，我醒了自己爬出去，去摊子上找奶奶。门上的门箅子换了好多次，有时候她觉得我睡醒了，回来看看，家里没有人，慌乱的她有时候把钥匙掉了，不知道放哪了，爷爷回来的晚，就拿个砖把门箅子砸开，后来爷爷想了个办法，不是好忘事吗？弄个绳子挂在脖子里，本来是个细绳，后来我每次睡在摊子上，她抱着我，我情不自禁的抓着她的头发或脖子的钥匙绳，她就换了个粗布条，夏天绳子下面都捂出痱子，现在好了，我的锁是密码指纹的，不用再带钥匙了。也是有点心里的伤痛，她的脚是裹脚，抱着我走的慢，有时候中途会停下歇歇，也有的路过的邻居倒替着抱回去，换了人我感觉得到，走的快了，我看一眼她跟着又闭上眼踏实地睡着。
一个冬天，天下着雨，没有出摊，水管裹着棉花套子，热水烫开了水管，有了水流，奶奶洗了一大盆衣服，我说我困了，想要你揽着睡觉，她说“出去玩会吧，再涮一次就行了，我看手是白粉色，冒着热气，手都木了，以后别在尿棉裤里，这天洗了不好干，眼也花了，怎么做活，有时候我是故意尿裤子，一尿裤子，她怕我溻着，就跟我回家，回家脱了衣服，揽着我一会儿，就睡去了，那是故意乞讨被爱的一种方法，经常给看摊儿的那个奶奶姓高，她两个人在桥下玩麻将，后来我找过她，她在八一信义庄邮电局宿舍住，有这个人，但是搬走了，不知道去哪了，传达唯一的线索断了，我提着东西就回了。
有时候睡醒我去百货大楼，就是现在的银座，我有个丽丽姑姑在那里上班，还经常给我家洗澡票，去洗澡，我从卖家具的这个口进去，卖家具的阿姨喊明天把你小姐姐带来，你来玩吧，我应着。出了门有个大天井，西边是衣服和日用品，我的花雨鞋就是在那里买的，东边是卖巧克力的地方，爷爷经常带我去，都认得我，刚开始我哭着要巧克力，他不买，他说不哭就买，后来我带着他，我说的“小萍不要我就看看”每次都会有巧克力或巧克力豆。久而久之跟着他就和小大人一样，听话，奶奶那里就嗷嗷哭。
那天就轻车熟路的去玩，院里挖开一个长长的大沟，旁边一些大铁管子，一段一段的，管事的那个爷爷和我是邻居，他在后面胡同住，小萍你来，把这个管子从后门滚回去，卖不少钱，爷爷奶奶还夸你，我滚着回去，棉袄都湿透了，回去累的不一会躺在奶奶怀里睡着了，我还嘟囔着，卖了钱给我买巧克力，奶奶说“傻子比狗强了，以后咱不要峠着你吧，我都滚不动它。”后来想当时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醒来的时候屋里有了灯光，我一睁眼接着闭上，喊了一声“奶奶”，她跑过来抱着我，等着她回来吃饭，我钻到她的怀里裹着她的妈妈，爷爷回来看到院里的管子问谁给的？我开心的喊到，我弄回来的，奶奶还说我比狗强了，他一下呼了一把掌在奶奶的胳膊，我一下钻到衣服里，不敢做声。
他说不教孩子好，他把我从怀里撤下来，我自己拿着搓板，铺上那个垫子跪在那里，看时间长针转一圈就起来，每次都这样，跪着的时候他就会蹲在那里一遍一遍问我事情的经过。
过了一会，他叫我起来，把我揽在怀里，说“再好的东西是人家的，吃了人家嘴短拿了人家手短自己喜欢的东西放在心里，长大自己买。”
他还讲了一个故事，从前有个小孩爸爸妈妈很爱他，要他爸妈的头都给他割下来，娇生惯养的无规矩，长大偷东西坐牢了，枪毙的那天，他妈妈去看她，他一下跪倒他妈面前，咬了他妈的妈妈头，说为什么不管他，任由他作。我一下跑去去掀开奶奶的衣服，咬了她一下从来都是干瘪的乳头，疼得她按着狠狠的骂我傻。我还喊我不要被枪毙我怕见不到你们俩。
弹指间，时间过了30几年，如果还都健在，算来的百岁老人了，我心疼我的无知咬了奶奶，我感恩爷爷对我说的话，这件事我也讲给了自己的孩子听。
爱有很多种，对的错的，好的坏的，他们爱我已经融进了生命里，骨子里，血液里，骨髓里，岁月里……
从那以后我见到那个要我拿回家管子的人叫“坏”爷爷。
92年拆迁爷爷带我去给他告别，他说还叫我“坏”爷爷吗？呵呵那时候不是小吗？现在长大了。
后来回迁，爷爷打听过他，说孩子长大，也不干活了，找那几个老伙计喝个酒，我挽着他的手，去21号楼那个熟人家里打听了，说他去孩子那里了，联系不上了……
作者简介：吴萍，济南人，中国平安业务经理，二星级讲师，理财规划师，心理咨询师，周三读书会成员，文学青年，用文字书写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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